寫於 2020/06/20 成忘老太太在家嗎?第五場演出前
看著瘦弱的媽媽,病苦的媽媽,要回家而不能的媽媽,我想帶著她飛 回家。這是孩童時無極的想像,應該不再有痛楚,不再有負擔——飛 起來!而我流下淚來。是因為人終不能“飛行”?還是我終要克服等 待這樣漫長的質變與釀作,才能踐履——“正視人生”的真義?
想像擺脫了身體的束縛可以潛入深海,進入穹蒼,探入幽微;沒有必 須位移的面積與基點,甚至現場出席的距離與時間之承載,可以“如 神”,卻也消失了“人”。
失去帶著身體之心靈所展開的人之旅程,我不會跌入滾滾紅塵,我也 不會相遇於你——任何一種不可名狀的相遇,其間所要翻轉的人之思 考、想像以及創造能力之格局。
你問我,這些翻湧的記得是不是另一個故事?我想了一天這個提問。當時並不甚明白所指。的確,這些記憶(我記得),奇特地——下意識中為在戲裡“落入忘記之海”的我而儲存嗎?看起來,像是是說著: 我記得,而媽媽忘記了。但是否我非常強烈倒轉或同化了自己和媽媽的忘記與記得?是否我因為意識到自己老了,而格外回憶這些深海來的“記得”嗎?
由忘記開始的老,回首。著墨幾多“記憶”的身影,也疑問“記憶” 是什麼?如果記憶構成人生那麼失去記憶的老年是什麼意義?如果記憶反正會消失又何必“記得相遇”?又或者忘記根本是記憶的半個臉?或根本始終無所謂“記憶的事實”?又是否只有如分秒滴答滴答逝去才是真相,在其中記憶相遇又告別相遇(忘記)。可別被“最 甜美的表相”所愚弄。要真正“留下”相遇的美好(記憶的痕跡), 必須無罣礙告別(忘記隨之而來)。
有人問我為什麼戲終演員不斷翻起舞台地表的白色鋪面?卻沒有人問我為什麼舞台如此近乎靜止而冷冽地展開?讓我們輕輕走,位移又 位移,容許記憶喧鬧地於這從出生前往終點的旅程。媽媽!